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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诗歌

    　【晓荷】凤嫂（小说）


    时间：2019-11-07  来源：  作者：  浏览次数：


    摘要：猜疑归猜疑，在真相大白之前，留守在斜坡村的那些老幼病残的村民们，没有谁敢随便议论些什么。 一　　斜坡村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小山村。这个死气沉沉的小山村似乎因为有了凤嫂一家人才稍稍有了点生气。　　凤嫂爱吵架，凤嫂会吵架，这在斜坡村是妇孺皆知的事。　　凤嫂吵架的水平究竟有多高？没有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但可以肯定的是，凤嫂跟人吵架一向胜多负少。这一点，可以从凤嫂跟人吵完架之后的夸张表现看得出——吵赢了，凤嫂一定会在哈哈大笑几声之后得意地放喉高歌一曲；吵输了，凤嫂则一定会顿足捶胸喊爹喊娘悲切地嚎哭一阵。很显然，斜坡村人这些年听到的大多是凤嫂那春风得意的歌声。　　凤嫂赢的次数实在太多了。毫不夸张地说，论吵架，毫无悬念，凤嫂一定是斜坡村的“冠军”。特别是信心越来越膨胀的凤嫂开始把“不管有理没理，争也要争赢”奉为人生哲学之后，她俨然成了吵架方面的“常胜将军”。　　　　二　　就连凤嫂的婚姻也是通过吵架“吵”来的。那还是人民公社的时候，上级一声令下，米坝乡半数青年男女都来到了“米坝电站工程建设”的工地上。斜坡村大队的营房和凤嫂所在的狗溪村大队的营房紧挨着。　　那时的凤嫂还叫凤妹，是狗溪村大队的文宣队员，虽然人长得俊美，歌唱得好，但性格泼辣，在众人眼里，她是一朵出了名的“带刺玫瑰”，没有谁敢去招惹她。　　凤嫂的老公黄永那时还叫“黄狗”。黄狗虽然长得不帅，但头脑灵活，鬼点子多，算是斜坡村大队这帮年青人中比较出众的一个。其他年轻人都在老老实实干活，可黄狗却盯上了工地上最漂亮的姑娘——狗溪村大队的翠芝。这事不知怎么被凤妹给发现了。　　黄狗和翠芝一对男女来点什么，按理说不关凤妹什么事。可凤妹却不这么想。深入骨髓的“霸道”思想让她产生了不平衡心理——黄狗凭什么追翠花而不追她？　　凤妹于是便以翠花晚上起床上厕所时脚步声太大影响了她的休息为由，故意找翠花的茬，和翠花吵了起来。斜坡村大队的营房和狗溪村大队的营房仅一道土墙相隔。黄狗闻声而去，自然是想在探个究竟之后帮帮女友翠花。哪知凤妹一见到黄狗，张口就把他和翠花一块骂上了。黄狗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于是便和凤妹对骂了起来。大晚上的，一个斜坡村大队的大男人跑到人家狗溪村大队的营房里来吵架，何况还是来和一个女孩吵架，这成何体统？很快，上级就派人把黄狗和凤妹带到了工程指挥部。　　怪事发生了。从指挥部出来，黄狗和凤妹这对冤家竟然有说有笑，言谈举止尽显亲昵之态。　　更怪的是，第二天，黄狗和凤妹就迫不及待地向众人宣布，他俩恋爱了。　　黄狗和凤妹恋爱这事引起的轰动效应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得完的。总之，凤妹很快就成了米坝乡的名人。　　在这一事件中，最悲催的人是翠花。作为狗溪村大队第一美女，撇开翠花竟然这么稀里糊涂地败在了姿色远不及她的泼辣女凤妹身上这事不说，单是被大伙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件风韵事，就足可以摧毁她整个人：就在工程指挥部组织大家观看露天电影《春苗》的那一晚，刚刚被黄狗甩了的翠花原本是想独自到左溪边的山沟里走一走，结果被人盯住了。翠花刚刚从工程指挥部走出来不远，就被尾随而至的蒋老五从身后拦腰抱住……那之后的事情就不好再描述了，总之，美若鲜花的翠花被石家湾大队蒋老五这个无赖摧残了整整一晚。这还不算，在那之后的十几天里，蒋老五等人以要把这些丑事宣扬出去为要挟，威逼翠花每天收工后在指定的地点继续供他们一帮所谓的兄弟逗乐。可恶的是，蒋老五这帮人后来不仅把这事说了出去，而且反咬一口，说翠花如何如何风流成性——主动勾引了他们那帮男人……　　在那个年代，这算得上一个大事件。风声传出之后，相关领导第一时间约谈了翠花。没有人知道翠花在那间紧闭的办公室里向领导汇报了一些什么。人们只知道，就从指挥部负责人的办公室出来不久，精神恍惚的翠花失足跌进了一个叫狗爬岩的水潭里。　　翠花被草草埋葬的那一天，正是黄狗和凤妹举行婚礼的日子。　　　　三　　凤妹变成了凤嫂。　　就在新婚之夜，凤嫂悄悄告诉黄狗，蒋老五曾经追过她，是她指使蒋老五他们去“教训”翠花的。　　黄狗不寒而栗，明白凤嫂是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在洞房花烛夜谈论一个已经下葬了的死人，怎么说都是一件晦气的事。黄狗只得转移话题——左右而言其他。　　但凤嫂偏要说翠花。　　她说，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好色，翠花长得水灵，你心里一定还有她。现在翠花死了，你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想的了。　　“我要是还想她，那我当初怎么会那么快跟你好上了呀？”黄狗急了。　　“黄狗蛋，黄狗蛋，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装什么糊涂？我俩当初好上是外因和内因共同作用的结果。外因无外乎是我为了气气翠花，把她给比下去。而你，要不是我暗示你，说我掌握了你那些不可告人的底细，你会跟我逢场作戏到现在吗？黄狗蛋，我跟你讲清楚，一码归一码，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好了。现在我们既然走到了一起，那你就一定得听我的。”　　“你的意思是说，以后你指向哪，我就跟向哪？”黄狗似乎有点心不甘。　　心不甘归不甘，再不老实的男人落到了凤嫂的手里，都只有服服帖帖的份。　　当初黄狗娶凤嫂是出于真爱还是出于无奈，现在已经无法考证。人们只知道，年少时风流倜傥的黄狗自从和凤嫂扯上关系，这辈子都过得非常窝囊。　　而凤嫂真正在斜坡村混出一点名堂，除了她当初不可思议击败翠花，收获了“花心萝卜”黄狗的爱情乃至婚姻这一经典故事之外，还与她过门到黄狗家之后的第一个月所做的两件大事有关。　　凤嫂让斜坡村人见识到她厉害的第一件事发生在她嫁进斜坡村的第三天。在盘点婚礼所得彩礼钱时，凤嫂一直抱怨黄狗三个姐姐太过于小气，说什么那么点礼钱也好意思出手。黄狗最初不敢搭话，但后来见凤嫂一直喋喋不休，就忍不住说了句：“她们家里都那么困难，你还指望她们给多少？再说，我也没见到你娘家那边的亲戚有几个大方的。”　　凤嫂没想到黄狗还敢同她顶嘴。泼辣劲一下子就上来了，当着公婆的面，一把抓住黄狗的衣领，责问黄狗是不是不想想活了？黄狗原本也算得上一个人物，不然凤嫂当初不会看上他的。现在凤嫂竟然当着黄狗父母的面给了他难堪，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这么一想，黄狗的火气就上来了。他一把推开凤嫂那只揪住他衣领的手，怒气冲天地反问凤嫂：“你还讲不讲道理？到底是谁不想活了？”　　凤嫂二话不说，整个人一下子扑向了黄狗。当着父母的面，黄狗当然不愿示弱，于是便和凤嫂拉扯了起来。虽然当时在家人的劝阻下，凤嫂和黄狗并没有真正的大打出手，但他俩在新婚第三天就干了一架的消息还是震惊了很多人。　　如果有人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那就大错特错了。就在那晚，凤嫂做出了令整个米坝乡都闻风丧胆的事——为了解怨气，当晚，凤嫂拿起一个啤酒瓶，狠狠地砸向了熟睡中的黄狗……　　黄狗虽然没有并砸死，但却因此破了相。人们不知道黄狗家最终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人们只知道，从那以后，黄狗一家人对凤嫂都服服帖帖。　　凤嫂让斜坡村人见识到她厉害的第二件事发生在她嫁进斜坡村的第二个月。这一次，倒霉的人是一个挨家挨户上门来推销蚊香的外县人。那卖蚊香的人或许是自以为见多识广，在向凤嫂和黄狗一家人推销蚊香时也就胡吹了几句。　　当着凤嫂的面卖弄口才的人自然是自讨没趣。一向喜欢把控场面的凤嫂双手把腰一叉，打住了那人的话：“你吹嘘那么多干嘛？要不免费送几盒给我家试用试用？”　　尽管那人这时已经看出凤嫂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但作为生意人，要他白送几盒试用，那也只不过是痴人说梦——是不可能的。　　遭拒绝，是凤嫂意料中的事。凤嫂拦住那人，说：“听你刚才一番吹嘘，得知你是一个走南闯北的人。那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听说我们米坝乡最近失踪了几个妇女儿童的事呀？”　　那人连连摆手，说：“我只管卖蚊香，从没有听说过那些事。你们要买蚊香就买，不然，我马上走了。”　　“想马上走？哈哈！”凤嫂一把夺过那人手里的袋子：“你今天不准走！”　　“为什么？”那买蚊香的人一脸茫然。　　“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我们不仅怀疑你可能是人贩子，而且还怀疑你可能是前来刺探情报的敌特分子！”　　“你不要乱诬陷人！我怎么就成了人贩子和什么敌特分子了？”那买蚊香的人哭笑不得。　　这事后来的发展，相信大家都猜到了。凤嫂一声“令”下，黄狗和另外几个村民一哄而上，把那个那买蚊香的人五花大绑，然后押解到了离斜坡村八公里远的米坝人民公社的政府大楼。　　因这事，凤嫂更是名噪一时。说她觉悟高——“巾帼不让须眉”的有之，说她小题大做——喜欢故意“耍横”的人有之。总之，斜坡村的人都知道凤嫂是个“狠角色”，没有几个人敢主动招惹她。　　　　四　　凭一张嘴，凭一股泼辣劲，凤嫂称雄斜坡村长达四十年。　　前面说过，凤嫂跟人吵完架之后的表现很夸张——吵赢了，凤嫂一定会在哈哈大笑几声之后得意地放喉高歌一曲；吵输了，凤嫂则一定会顿足捶胸喊爹喊娘悲切地嚎哭一阵。而最近这些年，斜坡村人听到的大多是凤嫂那春风得意的歌声。　　有人会好奇，不是明明说斜坡村没有几个人敢招惹凤嫂吗？她哪来那么多架吵呢？都跟哪些人吵呢？这点呀，说来有人不相信，凤嫂经常都是主动出击，看谁不顺眼，就随便找点“茬”，把对方骂得“忍无可忍”，最终斗胆跟凤嫂“杠”上几句。这是凤嫂最期待的结果。　　可是，放眼整个斜坡村，真正敢斗胆跟凤嫂“杠”上的人少之极少。　　凤嫂是个“闲”不住的人。既然因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敢她争吵的人没有了，那就总得想办法挑一些“事端”来才行。于是乎，斜坡村凡是自家的山林和田地与凤嫂家交界的村民，没有一户不被凤嫂整惨了的。凤嫂挑起“事端”，寻找斗嘴对象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明目张胆地把山界和地界不断往对方的地上挪，一点点“侵占”别人的山林和田地。凤嫂的这一招很见效。那些心有不平甚或敢壮胆跟她理论几句的，无不被她骂得“狗血喷头”，最终都落个敢怒而不敢言的结局。　　但很显然，这样的结局虽然极大地满足了凤嫂的虚荣心，但却带给了她“高处不胜寒”般的寂寞。特别是最近几年，斜坡村大部分农户都外出打工了，成片的土地抛荒了，还有谁愿意为那些抛荒了的闲置田地去与素有“母老虎”之称的凤嫂过不去呢！　　斜坡村一旦听不到了凤嫂耍横的咒骂声和得意的高歌声，那就有点不正常了。　　最担心这事的人莫过于黄狗。　　黄狗年轻时头脑灵活，现在虽然年纪大了，可也并没有变笨。他见凤嫂整天愁眉苦脸的，知道凤嫂是有气无处撒。　　黄狗还知道，如果凤嫂肚子里的气长时间无处撒，那最后一定会撒到他的头上。　　那天，就在凤嫂搬了把长椅子拉着黄狗来到院子里，硬要黄狗把目前还留守斜坡村的老幼病残的名字一一列举给她听时，黄狗有意无意地向凤嫂透露了一个消息——现在还留守在斜坡村的二十几户人家里，半数以上都是从铜梁山脚下私自架设自来水管引水入户的。　　铜梁山是个地名，位于黄狗所在的老屋小组和梅头小组交界处，而此次从铜梁山私自架设自来水管引水入户的都非老屋小组的村民。　　凤嫂一听这话就来劲了。赶紧问黄狗那些私自从铜梁山脚下架设自来水管引水入户的都是哪几家人。　　凤嫂挨家挨户去找那些农户，并严正地告知他们：铜梁山是属于我们老屋小组的，你们其它小组的人不能从铜梁山脚下的小溪里取水。你们所有私自架设的自来水管必须全拔了。　　凤嫂一发声，整个斜坡村都在颤抖。没有谁敢跟凤嫂顶嘴。　　只有个别胆大一点的农户试探性地问：“我们不用，那些溪水不也就从小溪里白白流走了吗？我们现在自己架设水管引一点小溪里的水来用，怎么就不行了呢？”　　“不行就不行！这条小溪是从我们老屋小组的山里流出来的，溪水我们要留来灌溉农田。”凤嫂的话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留。　　老屋组的那些农田早就抛荒好多年了，说要把那些溪水留来灌溉农田当然只是一种托词。也有农户以人畜饮水问题比较重要为由和凤嫂辩解了几句，却被凤嫂几句话就驳倒了。　　究竟凤嫂是如何驳倒对方的，有很多种版本，在这里就不一一例举了。反正，在那段时间里，整个斜坡村的人都能从凤嫂高亢的歌声中听出她的得意。就在梅头小组的所有农户都把自己的水管主动拔掉之后的那一天，凤嫂不仅得意地高歌了几曲，还狂妄地放下狠话：斜坡村的人，谁跟我凤嫂作对，那都将死路一条。　　凤嫂是有狂妄资本的。放眼整个斜坡村，除了没有谁能吵得过她凤嫂之外，还有一点也足以令其他村民对她一家望而怯步的——经过凤嫂和黄狗四十年的“经营”，目前她家人丁兴旺，除了一个五大三粗性格暴烈的儿子，她的两个孙儿也都长得牛高马大了。相较于那些只剩下老幼病残留守家园的其他家庭来说，凤嫂一家不管是“硬”实力还是“软”实力都要比别人强大很多。这也难怪最近几年，每当黄狗私底下委婉地劝凤嫂要收敛一点，不要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时，凤嫂总是理直气壮地斥责黄狗：你懂什么？我这是在为子孙争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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