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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诗歌

    【看点】路上（小说）


    时间：2019-11-07  来源：  作者：  浏览次数：


    一　　我侧身看了一眼国道，国道尽头消失在远处的黑夜里，两旁的路灯璀璨，向星星炫耀着自己的亮度。我勉强地滋出一点口水漱了漱口，将粘在口腔里的尘土刷下，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被员工加油的摩托车，掏出烟盒，正准备点火，就听到一声喝止声，我心里骂了句娘，跑过国道，站在满是黄土的一侧，舒服地吐出一口烟。　　我看着只有一格信号的手机，开始为自己的决定后悔:我计划在得到闲暇的两个月的时间里骑着摩托车途经湖南、广东、福建三省，绕上一条条国道，最终回到家乡。我扬起手机，试图连接上更强的信号，但似乎天硬跟我过不去，连最后那格信号都在闪闪灭灭中灭掉，我吸完最后一口烟，狠狠将烟头踩灭。　　我挥别这条国道上唯一一个加油站，向远方驶去。夜风还残存有白天的温度，但已经带点凉感，我以自己认为最酷的姿势迎风前进，却以最傻逼的样子被风吹出眼泪。我刹住车，从背包里掏出外套披在身上，继续迎风前进，我希望能够在我视野尽头出现建筑群的灯光，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有星星点点的微弱星光。我又向前行驶了一大段距离，终于在希望将灭时看到了灯光群。　　我想: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在我们快要放弃的时候，总会出现转机。可生活又不同于骑摩托，因为骑摩托始终在前进，而且前进的距离是你看得到的，你会知道前方一定有你想要出现的地方，而且那地方从出现开始就会一直在你视野里。但生活不会，你不会知道自己前进了多少，转机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从而你会觉得目的渺茫，生活无望。直至放弃。　　我停好车，拔下钥匙，拍了拍脸，向还亮着“住宿”的宾馆走去。一般这个时候还亮着灯的都有一些特殊服务，我深呼一口气，走了进去。　　我迅速办好登记，闲庭信步般缓缓走向自己的房间，我期待着能有一个女生冲出，给我的旅途增添“色彩”。但终究没能出现，我不一会就走到房间门前，我刚想插入钥匙，就听到房间里面有动静，我抬头确认了一下房间号，打开门，声音准确无误地传来，我血气上涌，快步朝床走去，床上两人惊呼出声，我们对峙几秒，最终我打破紧张的气氛“朋友，我不是警察，我住这个房间。”床上两人对视一眼，男人对女生问道:“怎么，房间不是随便睡的吗？”女生朝我看了一眼，我不自在地看向别处，她说:“我哪知道这么晚还有人来。”说完默默穿衣服，我说:“算了吧，我换一间。”男人说:“不用，我都穿好了。”　　我目送他们离开，也许被子上还残留他们的温度和某种体液，但不管是哪种，我都不会躺在那张床上，这不是看不起他们，这是我的原则。　　我在沙发上躺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已经中午了，门外的清洁阿姨叫醒的我，我迷迷糊糊地起床收拾好自己，出门时阿姨异样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原因，垃圾桶旁有几只昨天男女用的安全套。　　我用湿抹布抹了抹被太阳晒得有点发烫的摩托，确定好路线，再一次启程，阳光很烈，但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接下来我要去的地方，那将是我人生中全新的一段路程。　　　　二　　我把车支在阴凉处，走进一家便利店。太阳似火，仿佛这几年和大地的感情越来越差，大有要把大地烤焦的气势。　　我站在店门口屋檐的阴处，拉开易拉罐，仰头灌了一口，不顾汽水的刺激囫囵吞下，眯眼感受汽泡在喉咙里纯粹的炸裂，我不想这种感觉在我的第一口就消失，我不舍地移开汽水。便利店门口大街的那边是一座不大也不小的篮球场，里面有一群小孩在打篮球，这种天，除了工作需要在外奔波的人，就只有不把热浪放在眼里的小孩了。只是，我实在搞不懂这么些人追着一颗球有啥劲头。　　我仰头喝完最后一口汽水，回到阳光的曝晒中，将车重新发动，刚驶出一条街，就被交警拦下，原因是没戴头盔，后果是罚款五百。我央求说:“我刚来这里，不知道规定，您能不能通融通融。”交警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行！你行驶证呢！”我哈着腰将行驶证递上去:“我是真的不知道，您看能不能……”交警斩钉截铁:“不行！这是规定。再吵吵，加扣三分！”我痛苦的说:“那……”交警铿锵有力:“不行！”我有力无气:“长官，我是想问能不能用支付宝？”　　我拿着罚单，对着扬长而去的交警呸了一口，又瞥到罚单，顿时怒火蹭起，将罚单撕得破碎，宣泄完后，一阵无力。我向着阳光，伸出手，唯美地微眯起眼睛，让纸屑随风而去。我看着被风吹散的纸屑，想:我们的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呢，会被某个人或某件事撕扯得粉碎，然后自暴自弃地随风而去……我感到肩头一重，回头看去，城管威严地说:“乱丢垃圾，警告一次，五十！”　　我飞驰在路上，对这座城市的印象坏到了极致，我不能再在这里呆上一秒，我要离开这里，去往下一站。可能油不会很够，但我已经没有能让自己留下来的理由。我在这里什么都没干就失去了五百五，还被迫买了个头盔，当然钱不是主要的，我对这个地方彻底失去信心的是执法人员的态度:他竟然不让我用支付宝。　　太阳已经渐渐失去温度，我迎着晚风前进，我希望前方能有个加油站，这样我就不用担惊受怕油箱里的油不够。我希望它能够让我走完这段路，至少让我离开我身后这座城市的管辖范围，即使露宿国道也无妨。　　我从没有像此时一样的迫切的想离开一座城市，相反，在我以前生命的任何离别时刻我都恋恋不舍。我搞不清楚原因，我想可能是因为之前的那些地方，都有我想念的人。　　　　三　　我晃了晃手中的烟盒，没有感觉到振动，又低头拨开盒盖，才将烟盒扔掉。我跑进加油站的小店里卖了包烟，又瞥到泡面，摸了摸肚子，看了看外面烈焰如火的太阳，挑了一桶干拌面，我实在不能忍受在烈日炎炎的天气里吃被滚烫的水泡得稀碎的泡面。　　我泡好面，看了一眼窗外停在油泵旁的车，才倒掉水放进干拌酱，在我完成这些动作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个姑娘正有意无意的向我走来。我不自觉地摸摸脸，满嘴的胡渣，我摇摇头微微一笑。　　我卷起一挂拌面正准备张口吸入，就听到一声“帅哥，你能不能带我走一段路。”我停住抬起准备往口里送的筷子，转头看向她，红通通的脸上依旧带有害羞的神情，眼睛里藏着怯弱，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骑着摩托车，后面载着一个能够抱着我后腰的女子一直往远方驰去，两旁灯火通明璀璨如星，稍大的风迎面而来，我轻轻的对她说:“抓紧了。”然后一骑绝尘而去。　　我不再盯着她，漫不经心地搅拌面条:“理由。”她沉默不语，我转过身背对着她，开始吃自己的面。但当一个人特别还是异性在你身后而且还盯着你看的时候，你会异常的不自在，我吞下嘴里的面，转身开口:“你不要在这啦，骗子我见多了。”可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目露惊恐看着我，我歉意的笑笑，尴尬地吃完面，推门离开。　　我扭好钥匙，刚发动车，忽然觉得车身一沉，我忙回头看，女人脸上得逞又紧张的笑容映入眼帘，我熄掉火，转身看着她:“姑娘，你要去哪？咱们不会同路的！”“同的，同的。喏，你要往那边，对吧。”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笑出声，我刚刚从那边过来的。　　我忽然有了兴致“你为什么要搭车，你怎么了？”她脸色一沉，忽然有了愤怒，切切地说:“今年三月份，我以前的高中同学忽然联系我，邀我出去玩，我当然没信，但之后两个月他说得天花乱坠，而且他还回来载我，我就说，去外面走走也是可以的嘛。然后就上了贼车。之后他说上个厕所，我就被留在这里了。我手机证件都他妈在他车里！这个王八蛋，枉老娘高中时还喜欢他。”　　她狠狠地将手中的可乐吸完，又叫道:“服务员！”我示意服务员再上一杯，对她问道:“姑娘，那你是怎么打算的，是想我载你回去还是要我给你点钱啥的？”她斜视着我:“我呢，是这样想的，既然我已经出来了，不逛逛实在对不起自己，所以我想你载我到处走走。当然，不白带，等回家后我给你钱。”我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一个男的风餐露宿的没什么，你跟着我像什么？”她吞下口中的可乐:“你这是要去哪？”我忽然有了被重视的感觉，做深沉状:“我要逛遍家乡周围的省份，绕一大圈，最终回到家乡。”她两眼发光，做托腮状，我微微一笑，没有一个女人能够不被这件伟事酷到。“这就是你这么不修边幅的理由？”笑容僵在脸上，我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总之，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带着这个陌生的姑娘踏上了只属于我的旅程，我一直未把她列入自己的行程中，我只是想，她正当需要，我恰好拥有，仅此而已。　　临近黄昏，道路上也荡漾起微风，后座的姑娘在跟可乐抗衡，时不时向前探身大问：“那你下一站要去哪？去那干嘛？”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从没有想过去那干嘛，我只是说自己到过就行，不一定非得干点什么，可恐怕在这以后都不行，一定得计划好做点什么。不然于我于她都会遗憾。　　我加快了速度，希望能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一座城市，因为听说，这座城市夜生活比较“丰富”。　　　　四　　我看着她，在光怪陆离的闪光灯中，在嘈杂激烈反正我没听懂的音乐中，她手里拿着一杯酒，显然很兴奋，我附身靠近她，大声地叫道:“朋友，你未免也太兴奋了吧。”她喝掉杯里的酒，嚷道:“没办法，第一次来，压抑不住。”我笑了笑，看着她在人群边缘扭动身体，想起了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小艺。　　小艺总是第一时间知晓各大酒席的消息，我曾一度怀疑她整天啥事不做就等着酒局开席。跟她在一起的三个月里，总共接到她要我去接她的电话达六十多个，平均两天有一局。分手前一天她跟我说“今天晚上还有一局，记得来接我。”说完亲了我一下。　　到了晚上十一点零三分我到达她跟我说的酒店，开始打她电话，没人接，于是我开始找她，最后在包厢找到，当时她正和一个男的人工呼吸。我没有叫她，默默地关上门，之后我没有让她找到我。用她的话说:我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付了账，把趴在一边的她扶起，问到:“喂，朋友，还可以吗？”她胡乱的点点头说:“再来一杯。”我摇摇头，搀扶着她往旅馆走去。我开了两间房，我不想乘人之危，而且我现在毫无心情，不要问我为什么不开一间房，我不想卷入是禽兽还是不如禽兽的话题里，那样我宁愿多费点钱。我将她丢在床上，倒了点水放在床头，还从卫生阿姨那里拿了个盆，我盯着她的脸，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某个日子，小艺喝醉酒回来，脸红扑扑的，迷糊糊的看着我笑，手搭在我肩上，渐渐睡着。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不知道什么原因，看着她总让我想起小艺。我将门关上，回了自己房间。在这个时刻，我忽然有了一种冲动，我想打个电话给小艺，我想知道她是不是还那么喜欢喝酒。我翻出手机，纠结了很久，终于按下了通话键，我想她听到我的声音会是怎样的心情，会不会骂我，会不会怪我，会不会问我当初怎么不辞而别。“喂，谁呀？”我嗫喏着开口：“小艺，是我。”对方很长时间没有出声，只能听到忙碌的声音，好像她关了门，“喂，干嘛？有事？”我缓缓开口：“也没什么事，想问问你咋样了？”“就那样。”“还喝酒吗？”“早就不喝了，医院查了，急性肝炎……”对面传来小孩的哭声和一个男人的咒骂声，“先这样，我这还有事，以后再跟你聊。”我心沉下去“嗯。”然后一阵忙音，她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儿，我觉得自己很混蛋，既然当时选择离开，就不应该再打过去，尽管已不再抱有任何想法，因为毕竟当初是自己一声不吭的离开。　　我往窗外看去，摩托车停的歪歪扭扭，不远处酒吧的喧嚣隐约还可以听清，我在撒了一泡尿后，倒在床上，昏昏入睡。　　　　五　　我伸手挡住从窗户缝隙射进来的刺眼光芒，抓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半还差两分，我懒得从床上起来拉紧窗帘，将身子一侧，一张陌生的脸印入眼帘，我一惊，险些从床上滚下来。　　我急忙起身，她渐渐苏醒，我仔细确认，才认清“朋友，你怎么跑到我床上的？”她眯着眼，又拍了拍头，才看向我:“我忘了。”我扶额:“姑娘，你心真大，喝点酒都能把事儿给喝忘了。行吧，反正也没干啥。”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又倒了下去，我走到窗边将窗帘拉紧，并随便看了一眼我的摩托，然后洗漱出门，就在刚刚看着她一副疲倦的样子，我决定给她带点早餐回来。男人很奇怪，一旦看到比自己弱小且无害（当然对方得是个姑娘）的时候，总是柔情似水，并坚持地认为，自己是她现在唯一且靠得住的依靠。　　我不清楚她昨晚是怎样到我房间的，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没碰她。我走出旅馆，仰头看了一眼都差不多的窗户，我不知道我的房间在是哪一扇，我只是觉得，这样回头看比较有感觉。　　我带着早餐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吹头发了，湿漉漉的头发在暖风中一点一点吹干，她微低着头，窗帘已经被拉开，阳光打在她身上，水汽洋溢在她身旁。我一直对长发有些偏爱，原因就在这，长发飘飘这个场景占据了多少小年轻青春期的萌动。我回过神，对她说:“吃点吧。”她对我一笑“看呆了吧。”我心虚地打开电视。这个时候，我需要一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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