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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文】四眼（小小说）


    时间：2019-11-07  来源：  作者：  浏览次数：


    猎狗四眼　　 那时,我们那里的植被还没遭到破坏，小镇四周除了茂密树林外，再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荒草甸子。树林、草丛里活跃着熊、狼、獾、山狸子、黄鼠狼等大大小小凶猛野兽，还有马鹿、狍子和雪兔温顺动物，当然还有陈群的野猪。那时，每年秋天，熊、野猪都会下山去祸害刚成熟的庄稼，而到了冬天，那些凶猛的野兽趁着夜色掩护，偷偷溜进镇子偷鸡摸狗。　　别看黄鼠狼个头小，还没有家猫大，但它是最凶猛、最贪婪的鼬科动物。游客动物除了黄鼠狼意外，还有獾和水獭。贪婪的黄鼠狼一旦钻进鸡栏，不把里面所有鸡咬死，绝不会善罢甘休。粗外还有山狸子，别看它和家猫个头相差无几，但山狸子毕竟是一种猫科动物，也是寒冷北方山林里个头最小的猫科动物。别看它个头小，但绝对是猫科动物，甚至比老虎、、狮子等更残忍。而狼跳进猪圈，想办设法把猪圈门弄开，随后叼着肥猪耳朵，用狼尾巴当鞭子，一下下狠狠地抽打猪屁股，把头肥猪赶出猪圈。一旦猪被狼赶出猪圈，没走多远，在一个比较僻静的林子里把肥猪咬死，随后开始大口朵颐。先撕开猪肚子，先吃钓猪肝、猪肺，随后才慢慢吃猪肉。一年秋天，一头四五百斤的熊瞎子在光天之下贸然闯进镇子。看见熊瞎子在大街溜达，吓得小镇人惊慌失措，四处躲避，也把整镇的猎狗、看家狗全叫来看热闹。后来出来一个班十几个带着步枪的民兵，才把那头熊瞎子打死了。为防止狼、熊、野猪等凶猛野兽进镇里捣乱，小镇家家户户都养一、二只看家狗。　　 那时，我还在农场学校当老师，尽管我家没养猪。没养羊，可看看别人家都养狗，我家也养一只血统不纯正的日本狼青，还是一名热心家长送的。因为山林里野兽多，自然也有很多喜欢打猎的人，他们主要打野鸡，打野鸭，很少哦有人敢打熊瞎子和野猪的。这两种哦那个屋，一旦没被猎枪打死，玩命地往上冲。处理好几名猎人这样送掉了性命。这样一来，猎人都养猎狗。他们绝不养什么日本狼青或德国黑背，还有那种眼看腰细的快要断了的细狗。镇里猎人都养那种又蠢又笨的本地长毛狗，用他们的话来说，那些引进的洋狗，哪怕只有一点洋狗血统，都比不上本地狗；它们太“聪明”，到了关键时刻，为了保住性命，而独自逃命。　　在山林里打猎是一种喋血行业，当然不敢领那些洋狗上山打猎。而四眼就是一只本地长毛狗。　　 四眼足有一米多高，宽宽嘴巴，披一身又黑又长浓毛，两只耳朵几乎都看不见了，一副憨态可掬样子。它的眼睛上有一对白斑，看起来好像长了四只眼睛一样，才露出一点聪明样。　　 看似蠢笨的四眼，却有一些灵性。看见我和它的主人一起闲聊，它就坐在旁边，仰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好像它能听懂人语似的，似乎在用眼神和我们交流。四眼所有智慧全在它那双聪明而安详的眼睛里，只是人们不去注意，仅凭它那粗壮体型，认定四眼是一条普通笨狗，唯有主人老尤不那样认为。　　 老尤是我家的；邻居，就住我家隔壁，他对猎狗颇有研究，多次对我提起该怎样挑选好猎狗。他说：狗“香”（猎狗的嗅觉）每个人都能摸到，在距离狗鼻子尖后大约一指左右，那里有一个凹进去的小坑，那个坑越深，狗“香”越好。闻抬头“香”的猎狗，跑起来鼻尖朝天，一边追赶猎物，一边不停地嗅，从空气里捕捉野兽留下的气味。闻低头“香”的狗，鼻尖贴着地面跑，嗅猎物经过时留在草地的气味。　　 他还告诉我：其实，狗和人一样，也是什么样的都有：有的喜欢跑在主人的前面，帮助主人寻找猎物；有的一直跟在主人的屁股后，直绊主人后脚跟；有的狗一旦发现了猎物，傻里傻气，不顾一切地往上冲，即使碰到熊、野猪，也敢上去咬两口；有的狗发现猎物，只是远远地围着野兽瞎叫唤，根本不靠前，直到猎人开枪把野兽打死，才冲上去，一边撕咬死去的猎物，一边朝主人使劲叫唤，向主人邀功请赏，好像那猎物是它咬死一样。老尤说：“这种猎狗就像人群里的奸臣，即使“香”再好，也绝对不能养。到最关键时候，头一个逃命的往往就是这种猎狗!”　　 四眼是当地狗，它的祖辈就生活在北方，生性具有北方猎狗的豪情，平时它轻易不叫唤，更不会发现稀奇事就张扬得满世界都知道。它喜欢保持沉默，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它对自己主人的忠诚。每次发现猎物，四眼总是冲在最前面，凶猛地狂吠，把猎物圈住，给主人创造绝好开枪机会。老尤对四眼特别好，不管打到野猪还是狍子，剥完皮后，老尤会先割下一块肉或割下一块猪肝或狍肝扔给它。对主人的赏赐，四眼从不挑剔，不管扔给它狍子肉，还是肝，它从没任何怨言，只是叼起奖赏给它的食物到一旁悄悄默默吃掉，从不像其他猎狗那样，围着主人又蹦又跳地要肉吃。　　 老尤住是我家邻居，经常在一起坐一会儿，听他讲那些打猎的故事。每次我去他家做客，四眼总是警觉地探出脑袋，看见是我，才友好地摇晃几下尾巴，随后缩回狗窝继续睡觉了。偶尔有陌生人走进他家院子，四眼则立刻从狗窝钻出来，把来人挡在大门外，绝不让陌生人随意走进主人家屋门，直到主人听见动静，从里面迎出来，它才停止叫唤。　　 不管多么寒冷的冬天，四眼多数露宿在狗窝外，趴在院里草垛上。只有碰到大雪纷飞的时候，它才到狗窝里躲避一下风雪。可那纷飞的雪花四处乱飘，经常从狗窝门飘进去。四眼的身上落满了雪花。它只能蜷成一团，把潮湿的鼻子藏在毛茸茸的尾巴下。　　 如果此时我到他家做客，四眼高兴地从狗窝钻出来，悄悄尾随在我的身后。看我把他家门拉开一条缝，四眼抢先钻进屋子里，然后找个不被主人注意地方趴下，收起爪子，胆怯地注视它的主人，生怕主人不高兴，把它从屋里赶出去。如果发现主人在注视它，四眼会赶紧轻轻地摇动几下尾巴，似乎对主人允许它在屋子里躲避风雪而表示感激。　　 老尤有两个孩子，都是男孩，那时大的不过才七八岁，小的才五六岁。两个淘气的坏小子受父亲的影响，也都喜欢四眼，经常偷偷递给它一块馒头或半块饼干、一颗糖果之类小食品。这时，四眼总是先偷偷看主人一眼，见老尤没有任何反对意思，才伸嘴接过去，趴在桌子下面，把小主人慷慨馈赠的食物吃掉。为了表达对小主人的感谢，它还伸出舌头，舔舔孩子的小手心，顺便再舔下他们的脸。　　四眼只在屋里趴一会儿，等身体暖和过来，湿漉漉的毛也被它的体温烘干了，又悄悄地站起来，挤开门缝跑到外面，在雪地里打着滚，抖擞着身上的长毛，把在屋子里热得耸拉下来的耳朵支棱起来，再回头望一眼，看看主人跟没跟它一起出来。　　 后来，打死野猪或熊瞎子等凶猛野兽已经不被说成是“为民除害”了，打死狼在林业部门也领不到奖励的二十元钱了。不过，那时猎枪还没被收缴，政府也还没有禁止上山打猎，况且人们的生活也不富裕，每年到了寒冬季节，大雪封山以后，镇里一些人就经常进山打猎，把打到的猎物扛回来改善生活。　　 老尤在渔业队里打鱼，又爱喝酒，不可能经常带猎狗进山里打猎。而主人不上山的日子，四眼就很难过，无精打采地耸拉尾巴和耳朵，默默地站在院子，眼望镇西的山，长久长久地凝视。有时，它还会发出莫名其妙呜咽似的哀号，好像它生病一样。听到四眼的号叫，老尤推门出去，把它吆喝住。　　 看见主人出来了，四眼四腿伸开趴在地上，朝主人不停地摇动尾巴，也不哀号了。不过它还是忘不掉不能上山打猎的苦闷和烦恼，总是单枪匹马地独自跑进山林，直到天黑才从山里回来。它回来时，几乎从不空嘴，不是叼着只獾子，就是叼一只浑身白毛的雪兔，甚至还有叼回来一只五彩缤纷大公野鸡，也不知道它怎么逮住的？　　一次．四眼还从山里赶回来一头百十斤重小野猪。那头小野猪被四眼撵得围着柴草垛来回跑好几圈。老尤听到门外的嘈杂声，有四眼凶猛的狂吠声，开门从院里出来。这功夫，野猪被四眼撵得无路可逃，也累熊了，看见老尤推开院子大门，一头从外面钻进来，想找一个地方躲藏起来。　　这样事情，当然会令人信服，四眼逮的毕竟都是陆生野兽，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四眼还跳进湖里捉过鱼呢！尽管我很了解四眼，也知道它很聪明，可像这样神奇的事，别说其他人难以相信，我也不相信，四眼又不是水獭，它能抓到鱼吗？　　听老尤讲起这件事，我还是不相信。事情发生在一个秋天，老尤到距离小镇四五里地外的眼圈泡子打野鸭时发生的。在东北，人们都管那些自然湖泊叫水泡子。眼圈泡子在湖心有一座椭圆形岛屿，湖岛周围是清澈湖水，像一只水汪汪少女的眼睛。不知镇子哪个人一时来了灵感，给它起了这样一个形象而好听的湖名。　　每年到春秋两季，从南方飞回来或从北方飞向南方越冬的野鸡、大雁、天鹅等飞禽，就都在湖心小岛歇脚休息。这些迁徙的候鸟在岛屿附近的浅水寻觅食物，等到它们吃饱喝足了，再继续朝南或向北飞去。老尤来到眼圈泡子岸边，泡子里落很多野鸭子，足有几百只之多。只是那些野鸡距离岸边太远，又找不到渔船，猎枪霰弹根本射不到那里。老尤只能看着野鸭子干眼馋，四眼也只能围着湖岸跑来跑去，好像想帮助主人找到猎野鸭的地方。　　突然，四眼“啪哒啪哒”从一片草地跑过，在一出陡峭土岸边停下它那奔跑的脚步。只见它放低身势，慢慢朝前移动，摆出一副发现猎物的姿势。看见四眼摆出那种姿势，老尤顿时警觉起来，他忙把挎在肩膀的猎枪摘下，打开保险，端在手里，悄悄尾随过去。四眼在一片茂密草丛中慢慢蹲下，只见它四腿着地地爬到泡子岸边，歪着脑袋朝下看了看。突然，它纵身朝前扑过去，随后一头扎进半人多深湖水里。　　这只大傻瓜！看见四眼突然跳进湖里，老尤笑着骂一句，可见当时别说外人，连老尤都不知道四眼想干什么，还以为它跳进泡子洗个澡呢？　　没等老尤走到跟前，四眼已经从水里爬上来，只见它的嘴上还叼个长长黑东西。只见它爬上湖岸，立刻把叼在嘴里的东西放在岸边草地上，随后使劲晃动脑袋和身子，以抖掉湿漉漉长毛得水，以便把长毛甩干。　　老尤走到四眼眼前，一下愣住了，他看见在草稞子里翻滚一条五六斤重大狗鱼。看见那条大狗鱼在草丛里不停翻滚，四眼赶忙上前，用爪子把它摁住，朝走过来的主人老尤不停摇晃尾巴。见我不相信，恰好第二天是星期日，老尤领我再次去了眼圈泡子，　　四眼果然不负众望，当我面它再次逮住一条大狗鱼，这才让人不得不相信了。　　都说安身立命，需好马快刀。而老尤还多了一样，除了猎枪和猎狗外，还有酒。别管什么时候，只要走到他跟前，总能闻到他身上散发一股浓重酒精气味。他不仅在家里饭桌上喝酒，一天三顿从没缺过以外。他怀里还揣半斤酒壶，以便随时掏出来抿一口。见他如此嗜酒，我曾劝过他：“酒喝得太甚，伤害身体啊！”　　 他则问我：“你看见我喝多的时候吗？”　　听他这样反问我，仔细想了想，还真没见老尤喝多时候。老尤经常进山打猎，除一杆猎枪，一只猎狗外，自然再揣一小瓶壶。别说，老尤因为贪杯还真出事了！那年冬天，老尤的猎获还真不少，不仅打到几头野猪，还有十几只狍子。每次他打到猎物，我这个邻居自然也跟着沾光，经常能吃到野兽肉。一次，老尤竟打到一头四、五百斤的大野猪。他给我送野猪肉时，还得意对我说：那只家伙可真大呀，从灌木丛里冲出来，你看它脊梁上是一揸多长的鬣棕，简直横冲直闯，眼看甚至都感觉到地面都震动了，简直像一辆坦克车。不过，老尤毕竟是名老猎人，并没吓得他拖着猎枪仓皇逃跑。而是依靠一棵老柞树下，向冲上来的野猪开了一枪。距离那么近，二三十颗黄豆大的鹿弹都钻进野猪的体内。尽管这样，那只家伙还没立刻倒下，眼看它往前又冲了几步，几乎跑到老尤跟前才轰然倒下。不过那头野猪简直太大了，雪又不厚，拖不回来，只好就地把野猪扒了皮，把野猪肉一块块割下来，装进猎袋里，而带不走的野猪肉，只好包裹在野猪皮里，随后把那颗打死它的猎枪弹壳放在野主皮上才背一百多斤野猪肉走回来。　　我不明白地问他：“留下空弹壳干什么呀？”　　他说：“你不明白了吧！把野猪扒了皮，然后把野猪肉包在猪皮里，上面再放一枚空弹壳，其他猎人看见，知道这些野猪肉还有主，才不会把野猪肉拿走，要是不扒皮，其他猎人知道那是不要的野猪肉，可以随意带走。而狼闻到野猪肉也回来偷吃野猪肉。可它们闻到空弹壳散发的火药味，才不敢过来吃野猪肉” 　　“原来如此啊！”想不到打猎还有这么多说道。看来狩猎场不仅是角斗场，还有很多说道，也就是猎人必须遵守的信条！然而，不幸的事情在那年冬天发生了。　　 那天，老尤带着四眼上山打猎，直到天已经黑透了，他还没回来，老尤的老婆哭唧唧地来到我家，问我该怎么办。听说这时候老尤还没回家，我脑袋轰的大了，赶紧对她说：“赶紧叫几个人，一起上山寻找。”　　 别听我当时这么说，实际我也清楚，要知道想在方圆几百公里的街津山里找到一个人，而且还是晚上，简直比海里捞针还难啊！可别管怎么说，人丢在山上，只能上山寻找，不可能在家里等着吧。要是等一个晚上，即使人还活着，也得活活冻死在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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