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老房子

时间：2020-03-23 来源：作者：浏览次数：

周末，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我父亲拄着拐杖走过去，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咕哝了好一会儿才说，“青儿，你能花点时间收拾一下老房子吗？我想回去住一段时间。”看着父亲充满希望的眼睛，我不禁心里发酸。父亲越来越老，越来越健忘。他不记得他家乡的房子几年前被拆除了。

我父亲无法忘记的老房子是他年轻时亲手建造的。除了从我们的四个兄弟姐妹中培养三名教师，这也成为他最引以为豪的事情。

从我记事起，我父亲就在村子里教书。虽然他退休时仍是一名私人教师，但他在当时是许多村民羡慕和尊敬的对象。因为除了在生产团队中记录工作点数时享受全额劳动福利外，他还可以每月获得几美元的工资，这也成为他父亲炫耀的资本。但是有一件事总是让我父亲觉得他不能在所有人面前抬起头。也就是说，一个六口之家一直住在我祖父离婚时留下的一栋又矮又小的房子里。当土地分给每个家庭时，邻居们一个接一个地建造新房子。父亲再也受不了了，最终决定不管有多困难都要建一所新房子。

那时，在农村建造房屋并不容易。不仅需要准备檩条木椽瓦等必要的材料，还需要从平院子、挖地基、夯土墙到屋梁、盖瓦，每一道工序都需要劳动力、时间、劳力和金钱。通常人们没有多少好的劳动力，手头有3000或5000元来建造新房子，这是他们不敢想的事情。

但我父亲是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只要他知道真相，他就会再做一次。为了省钱，我父亲基本上没有雇人来平整房子和挖地基。他早上、晚上和周末在家的时候带着家人去完成它。这些画是我父亲用一把木尺随意画在练习本上的。然后我拿起草绳，把它和草木灰放在一起。房子的院子将被测量。一切都有明确的分工，大姐二姐负责用锄头和铲子挖房子的地基，三姐和我负责用竹篮倾倒挖出的土，而爸爸和妈妈负责把大大小小的石头装到手推车上，然后拉回来。毕竟，这是一项艰难的工作。起初，我们的兄弟姐妹做得很好，但很快就变得对我们来说太多了。姐姐的二姐的手上满是血，我和三姐的肩膀上也有血痕，痛得像火烧一样。当我晚上回家的时候，我妈妈烧了一壶热水，然后她用一条热毛巾敷在我和我三姐的肩膀上，然后她拿了一根针给我二姐挑泡泡。看着那些疼得龇牙咧嘴的兄弟姐妹，母亲心痛地哭了起来，不停地抱怨父亲。我父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手平时没有做过任何农活，也长了水泡。他用光自己挑出了血疱，笑着给了我们鼓励。幸运的是，几个叔叔和阿姨住得很近，看着空闲时间，主动过来帮忙。这样做了近两三个月后，房子终于被夷为平地，用来填充地基的石头也差不多准备好了。

要在农村建造三栋民用建筑，你至少需要几百块木头。除了支付一小部分木材的费用和从我叔叔在山里的房子里送一些木材外，大部分木材都是从我父母承包的森林里砍回来的。为了不耽误学校的教学，每天黎明时分，我的父亲和母亲都会带着锯子和砍刀出门。当我们的兄弟姐妹吃完早餐时，爸爸妈妈已经把砍下来的木头从山上搬回来了。伐木是一项繁重的劳动，也更危险。每次我的父母回来，他们的头上都是锯末和树叶，他们的胳膊和腿都被荆棘划上了血痕，他们的衣服被露水和汗水浸湿了，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比如肩膀上的木头放在道场上，父母早就累得大口喘着气，身体也微微颤抖。这时，父亲也顾不上斯文，和母亲一屁股坐在门前的石阶上，

我的家乡盛产粘土，这是制作瓷砖的好地方。附近的砖窑厂有现成的绿色瓷砖出售，但为了省钱，我父亲认为最好用新烧的瓷砖盖一栋新房子，所以他缠着砖窑厂的头说好坏。头儿最终同意让我们自己做瓷砖，并让砖厂代表我们烧瓷砖。当他回到家时，他的父亲特别邀请了这位经验丰富的制砖机来帮助他选择借地。然后，他带着家人从一英里多远的地方把陶土运到他门前的道场。砖坯对粘土有很高的要求，粘土不能与任何石头或其他杂质混合。每次归还粘土时，土壤中的石头或杂质都必须小心地捡起来扔掉。当粘土堆快完成时，用锄头将堆刮成一个圆形平台，在平台周围留一个蓄水边，泥浆可以混合。周末是泥巴日，那天我爸爸还是起得很早，我妈妈带了圈里的牛。虽然我母亲不忍心让我们的兄弟姐妹多睡一会儿，但我们都早早起床去帮忙挑水。当水快要倒出来的时候，父亲卷起裤腿，把牛带到土堆上开始踩泥，而母亲则用锄头不断地把土堆周围的碎土抬起来，堵住水的缝隙。起初，我父亲看上去很放松，不时弯腰，从泥里拖出小石头扔掉。随着泥浆变得越来越粘，他的父亲变得越来越吃力，一步一步费力地踩进泥浆里，然后拖着他的腿发出“扑哧”的声音。看着爸爸越来越慢地踩在泥上，妈妈和我们也上前帮忙。深秋的早晨非常冷。我一踏进泥里，腿和脚就冻住了，让我发抖。这时，我又看着我的父亲，喘着粗气，一层雾气从我头顶升起，闪闪发光的水珠落在每根头发上。当我父亲的身体起伏时，水滴不停地从我的额头和脸颊滚落下来。当泥瓦匠到达时，一大堆黄色的泥已经被踩在上面，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父亲忘了洗掉腿上的泥，泥溅到了他的脸上。他看着院子里金黄色的泥浆，咧嘴一笑。

瓷砖制作过程看起来简单又有趣。我看见泥瓦匠把木瓦模具放进桶里，浸泡了它。然后，他拿起瓦刀，挖出了一团黄色的泥。他用左手把瓷砖模具放在旋转的盘子上，快速旋转。他用右手不停地在瓷砖模具的外壁上涂抹黄泥。当整个瓷砖坯件被均匀且平滑地涂覆时，瓷砖坯件的上下边缘将被整齐地切割，用铁丝缠绕的棒抵着瓷砖模具轻轻转动。大师轻轻地将瓷砖坯体放在已经覆盖了细沙的平坦地面上，用手轻轻扭动瓷砖模具的手柄，瓷砖坯体就牢牢地立在了地上。成品瓷砖在暴露在阳光下超过十天之后就完全干燥了。这时，轻轻一拍，瓷砖被分成了四块。制作瓷砖是我最喜欢的工作。我喜欢瓷砖破碎时嘎吱嘎吱带来的乐趣。虽然有些瓷砖比较厚，把手通常是冲开的，但我还是很喜欢。即使她不小心打碎了瓷砖，她妈妈也只是微笑着责备她。

当泥砖完全干燥时，已经是冬天了。父亲带着家人把瓷砖运到砖厂，并要求窑工把它们一层一层地放在洞穴里。几十捆大大小小的干柴，早已堆在窑厂旁边的空地上，那是我父母从山上砍下来的。当砖瓦堆起来时，窑工用木叉把一捆干木头放在洞口，然后窑开始燃烧。按照窑主的命令，窑工把火炬扔进了山洞，火焰燃烧起来。我父亲抿着嘴唇，盯着山洞里的红灯。他暗红色的脸因激动而发亮。在烧制过程中不能切断火，否则窑中的所有瓷砖都将被丢弃。晚上，窑工也忍不住了，交待了几句就睡了。父亲和母亲只能轮流值班，一边往山洞里塞柴火，一边用长钩锄从山洞里挖出灰烬。夜晚结束时，这两个人的目光转向了r

春节到了，我忙了半年多，所有的建房材料终于准备好了。我父亲决定春节后盖房子。首先，有许多蔬菜和肉招待客人。第二，在农忙季节之前很容易雇佣工人。在施工的那天，我父亲拿出一些他不忍心在新年燃放的红色鞭炮，放在地板上。随着鞭炮的燃放，散落一地的纸片和红色的纸片成了节日的气氛。我父亲像个孩子一样快乐。他从不吸烟。他急忙去抽烟。然后他第一次点燃了一支烟。他像其他人一样舔了舔。出乎意料的是，他哽咽着哭了。在人群的笑声中，父亲擦去眼泪，苦笑着跟了上去。

房子的地基很快就完成了。助手挑出一筐筐黄土，把它倒进木质墙板。有一个人站在墙板的两边，手里拿着一个木槌，喊着号角声。他依次夯实仓库里的黄土。随着墙面逐渐升高，黄土不再能被拾起，人们站在几十厘米宽的墙面上是不安全的。因此，除了夯锤，另外两个人被留在墙上，用绳子把篮子里的土捡起来倒出来，其余的人只负责把土搬到墙下。虽然当时工资不高，但每天都为撞墙取土的师傅准备饭菜。中午吃饭时，选择下面土壤的人可以坐在桌子上，喝几杯缓解疲劳。那些呆在墙上的人会把食物放在篮子里，用绳子把食物提上来吃。吃完饭后，他喝了两口水，抽了两根烟，然后回去工作。为了节省劳力，放学后，我父亲和我们的兄弟姐妹一起赶回家，帮忙运土，给老师送茶和水。除了做饭，妈妈整天都很忙。那时候，农村的民俗是淳朴的。除了挖土，亲戚、朋友和邻居也会来祝贺他们，当他们跨过门梁，封住山墙，竖起房梁时。然而，这绝对是当今娱乐和送礼盛行的两个概念。没人需要担心买礼物的钱，但他们永远不会空手而归。这个房子送了几个南瓜，那个房子送了几斤土豆，你送了一些米粉，他送了一些烧酒，这些都是他自己家生产的。伴随着主人自己的准备，几桌酒和菜肴被填满，在熙熙攘攘的现场，每个人都喝了几杯庆祝酒。宴会后，蔬菜和食物通常足够吃十天。家乡的人们都称这种习俗为“送菜”也许由于建造房屋的周期很长，寄宿家庭需要每天为主人准备饭菜，这将不可避免地导致食物短缺。人们用这种方式伪装主人以缓解困境并与村民交朋友。

墙建得很快。不到两个月，整堵墙就建成了。当檩条竖起，木椽子钉牢，只有最后一步——茅草瓦。瓷砖覆盖是一项熟练的工作。如果瓷砖覆盖不好，久而久之瓷砖就会滑走，房子就会漏雨。因此，年长的男人通常去房间，而年轻人站在梯子上排成一行，一个接一个地给房间送瓷砖。也有一些更大胆的，一个坐在屋檐边，另一个站在地上互相叫喊。地上的人像变戏法一样把一堆瓦片扔在手中，而房间里的人则坚定地伸出手，然后把它们放在他们旁边。不一会儿，木制的椽子就被瓷砖填满了。传球的速度要快得多，但是需要熟练的技巧。不仅击球的时机和投掷的高度需要平衡，而且两个人之间的合作也需要非常默契。

等到最后一片瓦盖好，三座瓦屋建成。终于搬进了新家，我们家比过年还幸福。我父亲更兴奋了。在搬家那天的婚宴上，我父亲忘记了吃东西，一直用他的杯子一桌一桌地敬酒。不管客人是否喝酒，他的父亲总是一口接一口地尊敬他。当宴会结束，我母亲从门外看到客人时，我父亲已经喝醉了，躺在桌子上。他坚持

人们说退休的父亲总是喜欢在村子里找老人玩扑克和谈论事情。尽管老房子早已不再是人们闲聊的话题，但当他提到我时，他总是显得很自豪:“我的儿子和儿媳在镇上教书，住在一栋楼里。”事实上，我和妻子还在小学教书，住在学校的两个小平房里。后来我们转到了中学，搬进了学校建的三室一厅的大楼。我们打算带这两个老人去住一段时间，但我母亲因病去世了。他母亲的去世对他父亲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非常喜欢参观，不太喜欢外出。他经常一个人呆在老房子里，甚至不忍心做饭。他经常做几顿饭，甚至喝几杯剩菜，甚至一顿饭。看着父亲变得越来越瘦越来越孤独，我和妻子多次劝他搬到我的单位，但父亲总是固执地拒绝，说他不习惯住在一栋楼里，在家乡感觉很亲切。事实上，我们都知道父亲不愿意离开他陪伴了几十年的老房子，更不愿意离开死去的母亲。

随着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建设，我家乡的房子不得不面临拆迁。在我和姐妹们的一再劝说下，我父亲终于勉强同意和我们一起住。搬家那天，我父亲像盖房子一样，一大早就起床了。尽管前两三天所有东西都打包好了，不必要的农具和家庭用品也送到了亲戚或邻居那里，我父亲还是打开每一扇门，一遍又一遍地数着，生怕漏掉什么。当他要离开的时候，他的父亲沉默了，用他又粗又细的手在斑驳的门框和墙壁上摩擦了很长时间。当汽车启动时，我父亲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栋老房子。他的嘴角微微抽动，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直到老房子变得越来越小，变成了小黑点，最后从视线中消失。

从那以后，我父亲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虽然他有时说他想让我带他回去看看，但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他没能实现他的愿望。然后，我在县城买了一栋房子，带着父亲进城了。尽管生活越来越好，房子越来越宽敞，我父亲却越来越孤独，很少见到他明亮快乐的样子。

也许它离我的家乡很远，或者是因为我害怕给自己带来麻烦。自从我父亲来到镇上，他就没提过要回到我的家乡。近年来，我的父亲像许多老人一样，慢慢地开始变得困惑，许多事情都被遗忘了。没想到，这次我父亲又提出了回家的话题。看着父亲胆怯的表情，我终于明白，这已经在我父亲的脑海中存在了很多年，而且从未被忘记。因为他父亲的根在他的家乡，在他生活了半辈子的老房子里。我暗暗下定决心今年带我父亲回家，即使老房子已经不在了。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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