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诗歌

    穿长袍的老裁缝


    时间:2022-07-14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昨晚,我又梦见了老裁缝。

    老裁缝是我老婆隔壁房子的主人。他60多岁,又瘦又瘦,留着一撮黄白相间的山羊胡子。他一年到头总是穿着那件遮住脚背的蓝色长袍。他生性喜欢凑热闹,却管不住自己的嘴。他那缺了两颗牙的牙齿就像老鼠打出来的洞,幽默搞笑。

    我记得那是一个细雨蒙蒙的春天。第一次去老婆家相亲。凳子还没热,门口就传出一声欢快的招呼,后面跟着一个裹着蓝色长衫的瘦老头。妻子的公公叫他“老裁缝”的语气就大不一样了,一个调侃,一个尊重。我恭敬地站起来,递了一支过滤嘴香烟,但他避之不及。我尴尬地坐下时,他把长衫一扔,漫不经心地坐在我对面,眼睛盯着我。就在我心里想诅咒他的时候,他眉开眼笑的夸我,比如“状元”“好个手指尖长的书生”等等。

    从此以后,每当我去未婚妻家做客,老裁缝总会过来露脸,大吵大闹,或三言两语,或喋喋不休。有一天,我无意中瞥见老裁缝手里拿着一个三脚架和一个锅,朝着镇上通往水井的马史路走去。看到我既好奇又疑惑,未婚妻看了我一眼,露出洁白如扇贝的牙齿,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老裁缝很迷信,认为人如果一辈子用水太多,就会去冥界坐地牢。所以,他视水为生命。他每天只提两盆水,早上从不洗脸,晚上倒半盆水擦嘴洗脚。他从来不刷牙。他的房子后面有一个菜园,但他很大方地给蔬菜浇水。别人十天半个月浇一次园子,他三五天浇一次。所以,他的菜园一年四季郁郁葱葱,种下了他对生活的美好向往。他膝下无子无女,身边无母无妻。每当他提着尿桶蹒跚着走进花园时,人们都担心他会被压碎。事实上,浇菜是他的乐趣。他扑上去,双手拿着勺子,眼睛亮亮的,遮住脚背的长衫在菜周围扫来扫去。在给蔬菜浇水的时候,他忍不住哼起了一首古雅的歌谣:

    单身是神仙,

    一斤米饭三碗堆到顶,

    把一碗肉从左往右翻,

    抿四把鸡.

    为了唱歌,他很吝啬。每次卖完一车菜,他从来不进镇上的餐馆,直到太阳西沉,他也从来没有每顿饭都吃得饱饱的。第一个月的一块腊肉,他会保存到秋收。如果偶尔买肉,就得吃半个月。如果他很久不吃荤菜,又怕别人笑话,那么吃完饭,他就在嘴上抹点油,边走边用火柴棍剔牙。一堆人在开玩笑。当他们看到他来了,他们停止了笑,聚集在一起。他们七嘴八舌地问:“老裁缝,你走路虚弱的时候一定没吃饱吧?”老裁缝稳住脚,擦了擦山羊胡子,举起刚拔完牙的火柴棍,一字一句地说:“人都是吃总量的,吃饱了人就死了。”虽然他生活贫困,但他不想死。

    老裁缝陷入这样的状态,做梦也没想到。平心而论,他最擅长裁缝,是方圆百里之外的一个裁缝。没有人能超过他。他的双排扣衬衫,上了年纪的人穿,显得年轻有活力;他缝制的小棉袄对他的新妻子来说更迷人,更优雅。可惜随着缝纫机的出现,他的手艺逐渐被淘汰。也有人来找我。他们是老客户了,还派了儿孙来邀请。这一次,老裁缝难掩脸上的兴奋,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山羊胡子的络腮胡子,然后有条不紊地打开了一个小包,里面装着早已丢失的剪刀、竹尺和针线盒。然后,我穿上自己的杰作,只有在节日才穿的蓝色的确良长袍3354,迈着方步跟在晚辈后面,右手拿着小包袱,既庄重又滑稽。

    裁缝总是这么古怪。以前,我觉得他一直是个孤独的老人。中秋节的晚上,他照例来凑热闹。他出门的时候,邀请我去他家吃饭。我很不情愿的拒绝了,就去了。隔着墙,是另一个世界。他低矮简陋的房子里挂满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各种“画”,包括漂亮的烟盒、火花、剪报和糖纸。连房间的空间都用上了,两根绳子交叉着,上面挂着红绿相间的东西。他看到我的惊讶和错愕,歉意地用手摸了摸山羊胡子,憨厚地笑了笑。当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我发现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八仙桌上有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女人的照片:30岁,瓜子脸,又高又瘦,穿着粉红色的碎花衣服和裤子,看起来干净整洁。在我的再三追问下,老裁缝悲伤地说,那是他死去的女人。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我流着泪后悔碰了这些旧物。我只想尽快结束这顿唐突的晚餐。老裁缝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端出几大碗早已准备好的菜迎风而立。一张时间表热气腾腾,有新鲜的鸡,新鲜的鱼,月饼和腊肉。我默默地坐着,问自己,这是我记忆中的老裁缝吗?如果不是他带来家酿的米酒,一再催我喝,我还以为是窗外初升的月光模糊的幻境。几杯浊酒下肚,老裁缝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原来那天晚上是那个死去20年的女人的纪念日。说到动情处,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浑浊的老泪。他的奉献精神让我感动,我无法吞下这张丰盛的桌子。看着一桌子几乎没动过的菜,我想这半年老裁缝都得吃这顿饭了。出门前,老裁缝要拿走我的空烟盒。

    当我回到妻子家时,我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没想到,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仿佛经过了长途跋涉,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讲述了老裁缝的故事。老裁缝6岁的时候,父亲把土地给了。

    主捡瓦,又累又饿,从房顶摔了下来,第二天便死了。还没过头七,他的母亲就寻了短见。才几天时间,老裁缝就成了孤儿。一天,又脏又瘦的老裁缝穿着开裆裤在镇上乞讨,被裁缝店的狼狗咬去了一只睾丸,痛昏了过去。后来店主见他可怜,便收他当了学徒。经过无数苦难,老裁缝长成了一个响铮铮的男子汉,一餐能吃半升米、5斤肉。农忙时,两百来斤的湿稻子撂在肩上飞走;腊月里店里忙,他三天三宿不合眼,照样精神抖擞、一刻不停地赶制衣裤。     30岁出头,他娶了个女人,小他整整10岁。两口子恩恩爱爱,从没红过一回脸。可惜苍天无情,他女人跟了他20年都没有怀孕,偏偏得了癌症,就在她40岁生日那天,在医院病逝了。从此,老裁缝瘦了一圈,像换了个人,满身的力气渐渐枯竭,一天比一天吝啬、古怪,但有一点没有变——喜欢凑热闹,有人说那是他太孤单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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