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诗歌

    回家(李娟)


    时间:2022-07-14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我回家了。我从乌鲁木齐坐夜班车到镇上,然后从镇上坐小巴到永红公社。红色公社,你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它已经被现实世界抛弃很多年了。

    同车的一个人第一次去,一路不停的感慨“怎么这么远?”为什么还没到?为什么一路上没有树?”微微有些害怕。

    小巴在路上漂移,路在戈壁滩起伏。我累坏了。男人还是很惊讶:“老一辈怎么想的?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怎么住在这个地方?”像我多年前的自己。车窗外的景象我很熟悉,虽然是第一次走这条路,去那个地方。

    我们到了。我妈妈已经在公共汽车站等了很长时间了。她的摩托车停在一家蔬菜店门口,后座上已经绑了一堆东西。她说:“你想去购物吗?”我朝东看了看,然后转身朝西看。这个永红公社只有一条路,两个店面。我说:“算了吧。”我妈说:“那我们赶紧回家吧。胡赛一个人在家。”我挤在她和那堆蔬菜、粮油之间。摩托车启动了,我们冲了出去。

    一路上,她不停地吹嘘自己的车技:“你看到前面那两个小坑了吗?中间只有一英尺宽。看着点,3354,看!结束了吗?你知道哪里有摩托车比赛吗?不跟别人比,就跟技术比!不信你看前面那个小石头?这个技术!”

    走了十公里左右,摩托车下了柏油路的路基,开上了一条向南延伸到旷野的土路。过了一条宽阔的排碱渠,我开始爬一个陡坡。她停下来,转过头说:“你先下去,你自己从那里抄近路。”

    我啧啧:“这技术!”

    爬到这个陡坡的顶端后,我的视野突然开阔了。茫茫戈壁,天一片蓝到底。俯视整个山谷,乌伦古无声无息地逝去,河两岸的丛林单薄而坚实。突然想起不久前同车的那个陌生人。如果他此刻俯瞰这里,他会理解老一辈人的感受.这条荒凉的道路尘土飞扬。几公里后,由远及近的田野开始一片一片映入眼帘,辽阔,动人,梦幻。我们的摩托车在天地间唯一的道路上飞驰,绿色是唯一的港湾。

    路越走越窄。经过几个岔路口,不到一尺宽。

    我妈说:“这条路是我的。”

    他补充道,“这里没有路。我每天骑自行车去打水,来回走捷径,就出了一条路。看,直吗?只有我一个人在用这条路。”

    路的尽头是我的向日葵田,有半个人高。没有风,田野静得像一张老照片。在远处,我看到了田野边缘的空地上的蒙古包。我妈说:“我回来了。”

    丑狗飞奔过来迎接她,猛扑在摩托车前轮上,似乎想要抱抱我妈。我妈大吼:“不要死啊?”一次又一次地慢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丑。我妈得意地介绍,“我家狗大吗?丑,这是你姐姐胡安,叫她姐姐!”丑闻让我的鞋变丑了,我犹豫了两秒才接受了我。

    这时,我听到了胡赛的声音.仿佛从漫漫长夜中猛然惊醒,这声音道出了我对“家”的全面记忆。

    锁被打开了,铁皮门一开一条缝,胡赛就挤了出来。它直冲我而来,激动得我都要哭了。我蹲下来抱住了它。我抬头认出了床板上的旧花毡,然后我认出了床前斑驳油漆的天蓝色圆桌,我认出了桌上的一个绿色搪瓷脸盆。是的,这是我的家。我记得以前有几次,就像这次,我一个人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陌生的院子。就像在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胡赛,如果不是因为一些旧的东西,我根本不知道那些地方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妈在车上急着拆包,她翻箱倒柜,跟丑斗。后者似乎有预感,又激动又焦虑,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果然,我妈终于拿出了两根香肠。

    发完礼物,我妈赶紧去喂鸡。我跟在后面,认出鸡舍上有几块蓝色的木板。很多年前它们曾是我店里柜台的一部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觉得这个家已经在我心里悄悄生了根。我问我妈柴火在哪里,然后我就劈柴生火,烧水做饭。

    稻草人

    回家后,妈妈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是做一个假人,站在向日葵地里吓吓鹅喉羚羊。

    这种道具俗称“稻草人”,可是戈壁滩上的稻草在哪里?连几棵普通的草都没有。我沿着地面上下水沟搜寻了很长一段距离,只捡到一个从上游冲下来的破塑料桶,两个装满化肥的袋子,几个空农药瓶。

    野外做饭大多用煤,只有天气热的时候才用柴火。柴火是我们搬家时随车带来的,没剩多少了。我在柴堆里翻箱倒柜,拿了几个最粗最长的十字架,扎成一人多高的十字架,然后把两个白色的包装袋撕开,胡乱包好,最后把破桶放在架子顶上。但是这个东西看起来一点都不私人,我就从我妈那里翻出一条旧围裙和一件旧毛衣,上面还有毛球,给了她。

    穿了起来。这回体面多了,但左看右看,未免太平易近人了,能吓唬得了谁?又把那几只农药瓶用绳子系成两串挂在它胳膊两边。     我把这个寒碜的稻草人平放在门口空地上,等我妈回来验收。我家的鸡好奇地围上来,啄来啄去,议论纷纷。后来丑丑径直走过去,就地一趴,枕着它的臂弯睡了——我妈的旧毛衣真温暖。     我妈回来后看了一眼,没有发表评论。她房前房后忙乎了一阵,没一会儿,这位假人先生的脖子上就挂了一长串花花绿绿的项链——她用塑料包装纸拧的。然后又毁了狗窝的门帘,给它围了面披肩。最后我妈把这位先生竖起来靠着蒙古包站立。它看上去无奈极了,像是为了哄孩子不得不这身装扮然而又被外人迎面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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