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诗歌

    我想为你建一座花园


    时间:2022-07-14  来源:  作者:[db:作者]  浏览次数:


    一个

    房间的抽屉里,一封遗书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无法想象父亲写的时候的心情。稿纸又薄又轻,拿在手里像铅一样重。

    几句话,以“女儿们”开头,简单说明了善后事宜。见最后一句:“我离开时,请把饭菜做好,让来送行的亲友们满意而归。”不知怎的,我突然笑了。这就是我爸爸,总是想着别人,忘了自己。他甚至把与世界离别的葬礼当成了自己远行前的一场盛宴。

    高大英俊的父亲不是小镇本地人。去爷爷家拜会长辈,汇报说我祖上是做生意的,父母早逝,高中毕业后,我一个人。我从老家来到一个小镇,搞土改,参加革命工作。

    能初中毕业在那个年代是相当难得的。据说我的曾祖父看到这个年轻的汉族人是白人,温文尔雅,很有文化。看来他过去家境不错,应该适合做孙女。况且他没有爸爸妈妈,孙女出嫁也不会被婆婆闲着。再加上他勤快的手脚,父亲很会笼络人心,所以除了母亲,大大小小的家庭都夸他。

    在大家庭的压力下,母亲被迫嫁给了父亲。据说在我妈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我妈最喜欢的一个叫戴翔的家伙,在我外婆家对面的竹楼里唱了一整夜的情歌,又悲又爱,伤透了我妈的心。

    与汉族、傣族通婚在当时并不普遍,文化差异、观念不同、生活习惯、饮食习惯、语言障碍等诸多因素困扰着他们。这段婚姻终于在我十四岁的时候走到了尽头。在经历了二十二年父亲的醉酒和疯狂之后,母亲终于拿出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决心和勇气提出离婚。这起离婚案的判决,在上世纪80年代初,在这个落后的边城引起了巨大的波澜。

    我一直相信父亲深爱着母亲,却因为从未得到母亲温暖的回应,在那段冷漠的婚姻中彻底崩溃,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酒鬼。令人称奇的是,一直拒绝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父亲,因为国家保护少数民族的政策,被法院单方面离婚后痛哭流涕,从此再也没有喝过酒。

    前年,我把母亲从美国送回家的时候,我的玩笑其实实现了父亲一生的梦想。我问我妈:“你回镇上后,我就走了。不能动怎么活?”妈妈看着我,什么也没说。我说:“你干脆搬到你爸爸那边去,互相照顾,找个保姆照顾你好了?那太好了!这是你生活的大部分,你不能让它过去,你能吗?”

    这一次,我妈想都没想。她轻描淡写地说:“好吧,那就搬过去。”我以为我听错了。我又问了一遍,还是说:“好,那就动吧。”

    在家庭的压力和小城镇的流言蜚语下,我妈坚定地说:“我都这个年纪了,我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谁也拦不住我!”父亲辛苦了一辈子,还清了债务,终于在与母亲分离28年后,等到了母亲的归来。

    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父母,不像夫妻,更像是老朋友,关心体贴,跟李家聊张父母的缺点。看着父亲对中风后行动不便的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听着母子幸福的笑声,一种久违的温暖在心中慢慢发酵。

    我妈去美国定居的签证就是这个时候突然批下来的。消息传来,父亲的眼神有些迷茫。冷漠的母亲突然温柔地对父亲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我跟老板待一年就回来。”父亲含着泪,默默地拍拍母亲的手。

    长寿病房成了我父亲的第二个家,他送走了一波生病的朋友。

    整个下午,我静静的守在父亲的床前,等他睡着了,我为他念经。黄昏时分,父亲没了胃口,我就给他读书。开春以来,父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疾病如此可怕,更可怕的是一个人精神的自毁。那个趾高气扬走进病房的男人,躺在狭窄的病床上后,意志力可怕地消失了。从一开始就手脚不能动,不能吃东西,大小便失禁。整整一个月,我威严的父亲已经不堪一击。

    我仔细的给爸爸洗了脸,然后又洗了脚,脚上长满了厚厚的茧子和污垢,似乎根本无法清洗。父亲闭上眼睛,什么也没说。偶尔抬头看看小女儿,无奈地咧嘴一笑,满是歉意。我给他洗完澡后,在他脱皮的脸上和皲裂的脚上涂了护肤霜。父亲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喊:“不要擦,不要擦。为什么这么美,怎么都出不去?”我笑着说“别瞎说”,但暗地里还是背过身去,努力睁着眼睛,不让眼里的泪水掉下来。

    突然,父亲找来了他的拐杖,躺在床上,庄严地举着,望着窗外的远方,轻轻地敲着地面,也敲着我们疼痛的心。我知道,拐杖此刻是我父亲的脚,踏向我在异国的母亲。其实我爸唱的是一首老歌:“横断山,路难行,天如火,水如银.兵用脚走遍天下,四渡赤水河,奇袭。”旁边的两个老人也来了精神,跟着唱。

    我不认识远处的母亲,但我能在病房里听到家乡的老人拄着拐杖那么努力却深沉地歌唱吗?

      四   午夜的病房,刚被抢救过来的父亲又沉沉睡去。医生问我,倘若危险再现,要不要选择让父亲插喉救治。     我平静地回复年轻的女医生:“不,我会带父亲回家,让他安心且有尊严地离开这个世界。”     女医生的眼神有点复杂,她看看我,点了点头,随后拿起一堆同意书让我签字。她伸出手,向我表示她的敬意。     凌晨四点,父亲忽然清醒过来,面色也似乎转向红润。他先是睁大眼睛四下里看,好像在找寻什么,目光最后停留在我身上。看着忽然精神奕奕的父亲,我满心欢喜!他不再是记忆中那个严父,就在此刻,他满眼慈爱地凝视着我。我惊喜地握住父亲的手,正想说话,他却伸出手,慢慢抬至我的额前,猝不及防地,在我早已不再年轻的面颊上轻轻拧了一下。我竟是一愣——父亲一直严厉,从没有过如此温情而又俏皮的举动。父亲紧接着小声说了句:“三三,你辛苦了。”把头埋在父亲枯瘦无力的手掌中,我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父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给了他人到中年的小女儿一生最高的奖赏,更赐予她一段生命中最温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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