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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韵】叶子的烦恼(小说)


    时间:2019-11-01  来源:  作者:  浏览次数:


    一  这是叶子放假在家的第一个早上,虽说正值腊月,可叶子好似泡在黄梅天里,湿湿热热的,有一种抓不到,挠不着的感觉。翻来覆去,叶子一晚都没睡安生。清晨,明媚的阳光把窗帘上的图案照映得格外清晰,叶子头昏沉沉的,她实在不想起床吃早饭。若不起床吃早饭,母亲和梅姨肯定又唠唠叨叨个没完。听说叶子放假回家,梅姨昨晚就来了,和母亲聊晚了就没走。一大早的,为吃顿早饭搅得大家不开心,想到这,叶子强打精神起床,头也没梳,简简单单地洗漱一下,草草吃点,碗筷一推,推说自己坐车累了,便回房了。  客厅里,保姆叮叮当当地收拾着碗筷。叶子母亲和梅阿姨喝着茶,东拉西扯地聊着天。叶子母亲和梅阿姨是老乡,和她们的丈夫同在一个大院工作。去年,她俩退休了,这人一从忙碌中清闲来,心里没把抓似地空空落落。她们的级别挺高,在位时,部属众星捧月般地围着着她们,很多事自己没说出来,细心的部属早已觉察出来,而且处理得服服帖帖,压根就不用她们操半点心,就连下基层简短的发言,秘书都给准备得妥妥帖贴。只要没出啥大问题,三四年一级,职称就自然上调了。其实,她俩并没有啥过人之处,之所以能在这位置上稳稳当当地坐着,她们心里清楚,和她们位高权重的丈夫不无关系。她们的位置上无论谁坐着,都少不了有人巴结,椅子上的主人会换,可周围的人对椅子上人的敬重不会变。一路走过来,里面的弯弯绕绕她们自然清楚得很。退下来了,围着她们转的人也渐渐离去了,出去再没有了迎来送往的那种热闹,也难得听到溢美之词了。做官哪能做一辈子,在官场上那么多年,对这些“规律”她们了她们是清楚不过的,人适应规律,才能活得通透。话说回来,自己要是办点事,上上下下还是会顾及面子的。再说,这些年,经她们手也提拔一些人,尽管出心为公,但人毕竟是讲感情的,你在位时,若帮扶过别人,别人在心里也会念着你的好,若用到时,总会给些方便的。退休也挺好,落个清闲自在,应酬少了,身体这样那样的富贵病自然也少了,这把年纪,也该腾出心思多为儿女操操心了,这儿女啊,总让做母亲的有操不完的心。  人的级别越高,人际交往就越显得微妙。毕竟,她们人际交往产生的社会效应,是普通人无法能体会的。住在高墙大院内,生活待遇自不消说,但事事难双全,她们缺失了寻常百姓那种左邻右舍间的温馨,这再也寻常不过的东西,在她们那里竟是那样的难得。唯有和老乡梅岚在一起,俩人可以毫无顾忌地谈谈热门话题,舒舒坦坦地道道家长里短,她俩在一起总有聊不完话。只是一提起梅岚的小儿子寒江和自己女儿叶子的事,叶子母亲的心里就不那么舒坦了,这女儿咋就不顺自己心意呢,做母亲的哪会害自己女儿啊!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多好!这风花雪月能当饭啊!说轻了,女儿当耳旁风,说重了,女儿又不搭理你,女儿都二十七岁了,对婚姻一点都不着急。叶子母亲一想起女儿的婚事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  寒江和叶子在一个院子长大,人长大了,叶子反而觉得和寒江生疏了,大人的心思她明白,可寒江就是走不进她的心里。叶子待寒江总像入冬前的天气,阴阴的,冷冷的,即使有几丝笑容,也是云彩里挣扎出的阳光,苍白得很。  寒江一门心事地追着叶子,大学几年对叶子百般侍奉着,可剃头挑子一头热,叶子对他总是不温不火的。寒江追求叶子是众所周知的事,叶子家的门槛实在太高了,想想叶子的家境,同学们都很知趣,不去趟这淌浑水。漂亮的叶子在大学几年里,由于寒江的鞍前马后,在情感上倒也平静得很。前些天,两家大人把话挑明了,叶子也没有甚表示,心里既没有激动,也没有恐慌,反倒觉得这一切是自然的。毕竟,确定关系和结婚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女人,有时事不摊到头上,感觉不到它的沉重。    二  叶子和寒江,大学毕业后都顺利地留在了省城的机关,依他们家的社会背景,考大学,进机关只是形式而已,有时连形式都是多余的,这不,叶子弟弟研究生都快毕业了,才想起入学考试还没考呢。  叶子长得俊俏,也好说话,一丁点高干子女的架子也没有。虽然叶子只字未提自己的家境,可机关里一个个比猴子还精,他爸妈那显赫的位置有谁不清楚啊。单位领导更不用说了,遇到棘手的事,会客客气气请她办,看似复杂的事,经她跑跑弄弄,也就顺顺当当解决了。这真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这事情的难易跟办事能力没有多大关系,跟关系倒是有天大的关系。外事跑多,结识的人也就多了,也是在那个时节,她结识了柳原。柳原是一家电视台的编导,三十开外,长得高高大大,尤其浓眉下,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睛给人一种亲切而又飘忽不定的感觉。叶子总想回避他的眼神,却自觉不自觉地又被他火辣辣的眼神所捕捉。柳原岁数不大,但事业却干得风生水起,由他编导的一个电视节目,还获了大奖。他总能在别人看似普通的事里,找出亮点了,省里为了重新挖掘一个老典型,去了几拨人,整个大半年也没发掘出让领导满意的节目,柳原主动请缨,到村里住了半个月,搞出一个《老支部就硬在老传统上》宣传片,在省内外一炮走红,这个电视短篇让他在业内名声鹊起。加之人活套,在台里深得领导器重,同事喜欢。后来,由于业务关系,叶子和柳原接触的机会也渐渐多了起来,柳原慢慢地走进叶子的心中。叶子自己也奇怪,在柳原面前,她想说就说,想笑就笑,就像明媚的春光无拘无束地洒落在大地般轻松写意。可一见到寒江,她就好似直接跳过夏天,进入了寒秋,做事说话就好似有种无形的东西束缚着她的手脚。叶子也曾想改变这种心境,可逆心的事越卖力做,反而越显别扭。或许是太熟悉了,加之寒江的木讷,寒江所做的一切都掀不起叶子内心的波澜,光说喜欢,光一味的讨好自己,反而让叶子觉得寒江一点情趣也没有。但她也没执意要走出两家大人给她设计好的婚姻圈圈。顺其自然吧,走一步算一步,说不准那天柳暗花明,心里的阴霾会一扫而光。  柳原很健谈,相处中总喜欢揣摸别人的心理,对女性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体贴入微。起先,叶子对他印象也并不深,她不太在意别人讨好她,从小到大奉承的话耳朵都听出老茧了。一次单位要宣传一个典型,搞个视频宣传片。太平盛世,检验机关工作成效,有些时候,无非就图个报纸留字,广播留声,电视留影。光干不善总结,很难体现出一个单位的工作成效。大机关钱不钱的都好说,只是家家都想出典型,一时间很难找到个水平过得硬的编导。为难之时,领导又想起了叶子,叶子是一个不太懂得拒绝的人,领导这般客气,不尽心帮忙,心里着实不落忍。叶子找到柳原,柳原二话没说,爽快地应承下来。第二天,便到叶子单位进行采访编纂,进入工作的状态的柳原,和平时嘻嘻哈哈的柳原判若两人,看着眼前这个工作上忘我投入的男人,叶子的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怜爱。时间不长,单位宣传典型影视宣传片就制作出来,反响很不错,制作人只写叶子领导和叶子两人的名字,通片没见柳原的名字,单位领导很是满意,叶子着实过意不去。其实,叶子也不在意这些虚名,但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想着柳原为自己交待的事忙前忙后,叶子的心里就像打翻一个五味瓶似的。柳原对叶子的殷勤,叶子心里自然清楚,不过,他是个有家室的人。八字没见一撇,操那烦心事干嘛,想到这,叶子俊俏的脸不禁泛起几丝红晕。  领导交待的任务在柳原的鼎力相助下,顺利完成了,叶子知道这全是柳原的功劳,但柳原对此事只字不提,好似信手拈来,不值一提似的。这让叶子感觉到柳原的大气,敬重之意油然而生。不过,打那以后,不知是凑巧,还是柳原有意,她和柳原见面机会越来越多了,没事两人在一起会喝喝咖啡,吃吃夜宵,好在柳原从事编导工作,原本应酬就多,媳妇也没有多过问。  他俩闲聊时,内心都有一种默契,彼此都不过问对方情感的事。叶子一直没问他爱人,他也没问叶子的恋爱。以女人的敏锐,叶子感觉到柳原妻子对柳原的爱;以柳原的八面玲珑,岂能不知叶子身后的寒江。但那是对方心灵的一方天地,谁都不想触及。其实,叶子明白,刻意地回避,其实是一种在意,一旦挑明了,相处就尴尬了。跟柳原接触时,叶子也会时不时地想起寒江,她感觉得到寒江对她的痴情,但对寒江,她从来没有花季少女的那种怦然心动。眼瞅着自己鲜花烂漫的季节就要过去了,她还体验不到爱的牵挂与痴迷,有时会莫名其妙地怨恨起寒江来,性格木讷,身材单薄,长相平庸,也没有什么才情,只知道一味地讨自己喜欢。自己为什么不早早地拒绝他呢?说开了,也不至于让两家大人心里如此纠结。埋怨寒江的同时,她也抱怨起自己来。现在相处了四五年,该到了谈婚论嫁了,此时提出分手,对两家大人伤害太深了。说心里话,她真的蛮喜欢柳原,但不敢往深处想想,一想到结局,就会恐慌。若柳原没有结婚,她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但她清楚,柳原已经娶妻生子了,若她不顾一切和柳原在一起,大院里还不炸开锅了,这份沉重,仅凭她柔弱的双肩是担不起的。她和柳原也只是黑夜里两颗相惜的星星,尽管清悠、明净,但始终是见不了阳光,也不可能有什么好结局。    三  一过寒露,西北的野外便呈现出一片衰败的景象,赤裸裸的白杨树枝,在高远的深秋天空下显得特别的矮小和孤独;稀稀落落的枯叶在风沙中漫无目的地飘扬着,零星的枯草懒散地巴在地面,坡上几只绵羊眯着眼睛吃力地啃着草根;苍凉的《花儿》撞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山梁,滑落在远远的沟壑里。柳原和叶子穿着一身米黄的风衣,背靠背地依着,看着昏黄的太阳,感受着对方的脉搏。柳原今天约叶子出来是想告诉她,他已经与妻子分居了。“我真的非常喜欢你,跟她在一起,对我们这份感情有一种负罪感,但我现在还不能离婚,给我一段时间,相信我会处理好的,其实,我们现代人不必太拘泥于形式,我们的洞天里开着我们的花,外面的世界,其实不要理会太多,我知道这样对她对你都不公平。”柳原试探地说着。  “你不要说的这般动听,说白了,你想我做你的情人,真的,柳原你想错了,你即便离了,和我也不会有结果的,若一旦外人知道我做了你的情人,或者因我导致你家庭破裂。你想想,这事一旦传开,我这样的家庭会有怎样的震动,你为我想过吗?你不知道,大院人家的面子有时比性命都重要,我们可以不按常规得到人家得不到的东西,这也大院里所谓的特权。可我们也脆弱,受不了别人在女人背后的指指点点,大院的人家是扛不起这样的事的,和自己女人好好过日子,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叶子冷冷地说道。  “我喜欢你,只要你愿意,我就走出围城。”明知自己暂时不会离婚,柳原还是言不由衷地急切表白着。  “真的不必了,以后就把诸如喜欢、爱情的字眼,放在心里,说出来了彼此都不好受,风沙大了,回吧?”两人各执一言,柳原第一次真诚的表白,在叶子冷冷的拒绝中,没有收到自己预想的效果。  呼啸的西北风像个淘皮的孩子,变着法子想钻进叶子的风衣,叶子紧紧地抓住风衣的衣襟,守住这冷天里自身产生的温暖。叶子真想把自己绻曲在风衣围起的那个暖暖的,黑暗的空间,这个间可以把肆虐的风沙和麻乱的心绪都挡在外面。叶子忽然觉得自己好瘦弱,空空落落的身子里,不知道心在哪里。叶子自艾自怨地伤感着,眼眶不知不觉有些湿润。西边的残阳落进了黄土高坡,坡上越发冷了,叶子提出回城。不顾叶子的反对,柳原强搂着叶子的肩膀,踩着黄土高坡满目的苍凉,俩人慢慢地消失在沉沉的暮霭中。  柳原和寒江就像两根潮湿青藤缠着叶子的心,好些时候,她都想把这一切扯得干干净净,让自己生活在清澈的世界里。可她发现这里面有着太多的枝枝蔓蔓,真的好累啊!那年夏天,她找到了母亲的领导,要了一个到武汉进修的指标,找个清静的地方,把一切烦恼都抛到脑后,或许捱过一段时间,一切都会过去的。    四  九月的武汉是一个火的世界,也是一个绿色的天堂,虽然时已进秋,可处处都显出盎盎的生机,路边的梧桐树叶还是那样的嫩绿,江边的小草还是那样的碧绿,草丛中依然开着这样那样的鲜花。这里和自己居住的关外风景差异太大实在太大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难怪这里姑娘的皮肤那么好。来到武汉,叶子冷冷心也被这里的喧嚣和繁华捂热了。身前身后没有人缠着,叶子觉得轻松多了,虽然寒江三五天就会来封信,信想看就看,不想看就搁在一边,有兴致时,她也会不水温不火地回几句话。离家几千里,有时看着寒江的信,也有一种说不出被关爱的感觉。  三四个月没有柳原的消息了,来上学目的就是为了躲避柳原,不想自己陷得太深,所以她没有把上学的事告诉他。有时回味着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他的才情,他的关爱真的有一种磁性,无论在哪都摆脱不了他的吸引力。若是俩人在一座城市久了,自己也保不准会不会陷入这张不该陷入的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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