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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韵】豌豆地里的秘密(小说)


    时间:2019-11-01  来源:  作者:  浏览次数:


    “呯!”随着一声尖锐的枪声,“咚!”的一下,一个年轻女子倒在了地上。她倒下的地方是一片荒草,汩汩的鲜血倾刻间染红了那鲜嫩的绿草,顺着草根渗到了土中,把她倒下的地方浸成了猩红色。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一个春天。这一天,天气虽然晴朗,然瓦蓝的天空却没有一丝云彩,风也阵阵发冷。韩家庄公社的公判大会在冷风中拉开了帷幕。一个矮胖的中年法官在宣读县法院的判决书。对着高音嗽叭话筒,他大声念道“……被告韩彩霞,女,现年三十二岁,汉族,小学文化。籍贯陕西省岐州县韩家庄公庄韩家村大队巩家庄小队。……1973年10月17日,被告利用招待亲朋之机,在饭菜中投入剧毒农药1059,致使吃饭的多人中毒,其中两人抢救无效死亡……被告残害人命心肠毒辣,手段残忍,民愤极大。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XX条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报最高人民法院核准,于1974年3月15日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法官宣读毕判决书,又有人讲了一些教育与法制方面的话,以示杀鸡儆猴的惩戒作用。随后,台前被五花大绑半弯着腰的那个叫韩彩霞的女囚犯,被两个女法警搀扶着架上了汽车。在一阵尖利的呼啸声中汽车绝尘而去。  台下,人头攒动,参加公判大会的公社社员们,有的望着远去的汽车发怵,有的盯着公判大会会台上那血红的标语发呆。有的则在低声议论“唉唉!才三十多的女子,真可惜呀!咋会弄成这样子?”  “年轻轻的心咋那么坏呢?听说倒了一大瓶1059在锅里呢!”  “可不!那也太毒啦,害了那么多人……”  “也怪可怜的,还有两个娃娃呢,那两娃娃可咋大呀?”  “男人呢?她男人……?”  “男人能管娃娃吗?……丢下这一摊子他一个男人咋办呀?”  人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而押囚犯的车已风驰电掣般开到了刑场。  这是经常枪毙人犯的地方,在一个荒僻的沟壑深处。两边的沟堎上长着几株低矮的灌木。春寒料峭,树上的叶子刚探出一点头,向突然前来的这群男女张望着。只见这时女犯人已被推下了车,她跪在一片才泛出点绿的野草上,脑袋半垂,脸色惨白,几络头发散乱在额头。她眼望着沟堎上的那几株灌木,眼中溢满了泪水。绝望与悲凄把她年轻姣好的面容撕得七零八落。两行清亮的泪珠顺着瘦削的脸颊滚到了地面……她也许在呼叫她的孩子;也许在呼叫她的父母;也许在呼叫她的丈夫……  也许,不!一定!一定是她不愿意死!来到这世界上才三十多年啊!生命之花才绽出芬芳,人生的美好画卷才刚刚拉开幕……她似乎看到,夫妻双双去县城照结婚照的一瞬;她似乎看到,一双儿女偎在她胸前,黑溜溜的眼腈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她似乎看到,父母牵着她的手,在田野里那金黄的油菜花前,妈妈摘下了一朵黄灿灿粉嫩粉嫩的花儿给自已别在头上,她歪着脑袋冲妈妈在笑……  呀!多么美好的岁月,多么醉人的时光,多么……!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那一声枪响倏然消失了!囚犯韩彩霞永远结束了她的梦想,含着悠悠不尽的怨恨离开了人间。她至死也没有弄明白,她为什么会被枪毙?他为什么会背上一个投毒犯的罪名?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是公公的生日,她起得很早,村里也来了不少祝寿的老乡,亲戚朋友围了几大桌。她做饭调汤炒菜用的油,都是昨天才从生产队的仓库里提来的油呀。因为要给公公做生日,她已经提前给生产队队长说过了,队长让她去保管处向保管员先领点油给公公做寿招待客人用。然后等生产队统一给社员户分油时再一并算账。于是,她昨天早上就给保管员去讲了这事儿,并顺手给了保管员一个空瓶子让把油提前装好自己去取。这保管员虽说以前曾给自己打过歪主意也没打上,可在领油这件事上倒没有为难她。昨天傍晚她去库房取油时,保管员已给她把油瓶装好了。  韩彩霞又寻思,那天往饭菜中调放的醋有没有问题?可是想来想去,那醋是自家酿的,会有什么问题呀!哎的!那么为什么会出现中毒的事呢?是谁往饭菜里下了毒药?……那天的饭是我一人一手操作的,丈夫在外边招呼客人……  唉!唉!没有第二个人参与!没有别人,他们自然要怀疑我了!法院当然要定我罪了。我八张口也说不清了哇!然而,然而饭菜是我做的,可,可毒不是我下的呀!谁下的呢?是谁下的呢?这“1059”农药我哪里会有呀?那东西我怎会有?法院说是我买的,我买那干啥呀?哎呀,这不是往石头上硬打钉子吗,冤枉死了,冤枉死我了呀!……  韩彩霞闭着眼,在临别的一瞬间,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她在公安局和监狱呆的那段时间,一想到那情景她就浑身发抖毛骨悚然!……啊呀,审犯人的警察脸上冰冷的表情,手里拿着的警棍,让人看了就瘆人!几天几夜不睡觉地熬着……就是个铁人钢人也受不了哇!他们哄骗说,我招了就可以出去了就自由了,就能回家了就能和娃娃团聚了,就能……哎呀呀这全是骗人的一套鬼话!他们说我和队上有一家人曾吵过架,说我和那家人有仇,说我想毒死他们!这全胡说八道!我敢干那犯法的事吗?人命关天,我从来没这想法,我心有那么毒吗?这都是你们瞎编的!你们让我这样讲,我是被他们连哄带骗软硬兼施才上了当的!我招供?我招供什么?我说的都是他们让我那样讲的!不是我心里话。我后悔死了,后悔不该那样说不该给他们画手印!我没干放毒药的事,为什么要承认呢……!  嗨!嗨!现在一切都晚了,说啥也晚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人家要枪毙我!……  ……  在韩彩霞枪毙之后第二年,也是春天,不过已到了春末,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田野一片葱笼。生产队地里的豌豆苗儿绿油油一片,豌豆藤蔓已长的半人高了,豆荚鼓着圆圆的肚子,一个挨一个吊在豆蔓上,一派喜人的丰收景象。那天午后两点多,也正是个星期日,学生娃们没去学校。  在韩彩霞生前所在生产队的一片豌豆地里,两个偷吃豆荚的男孩正在地里一边偷偷的采摘豌豆荚,一边说着心里话。一个男孩说“哎!你说法院枪毙人都是真的吗?”  另一个答他“那肯定是真的呀!”  而那个男孩哼了一声,道“狗屁真的!假的!”  另一个就问为啥是假的。只听那男孩说“我看法院人都是大笨蛋,胡乱断官司哩!”  ”怎么胡乱断官司?””你听我给你说,可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呀,行不行?”  这时,恰好生产队看护豌豆的人来了。那年月,生产队怕有人偷摘豌豆荚,就派社员在田里看守。而这个看守的人回家吃完饭刚来到地头。他抬眼一望,见有两个人在地里偷摘豆荚,他正要去追,忽然听见他们在说话,又恰巧隐约听见说的是法院断官司的事,他就多了个心眼,收住了脚步侧耳细听。果然,这一听不要紧,竞然听出了一桩惊天大案!  只听那男娃带点骄傲又很严肃的对同伙说“……听明白了吗?哎!这是大秘密,你别给谁乱讲哟!”  另一个孩子说,“哇!原来这样呀!你爸爸放的毒药呀?你爸爸为啥要这样做哇?”  “我也不清楚。我爸爸说那女人没,没依他……这个我也说不清是啥意思,反正是我妈说的,妈说爸爸好象嫌那女人没理他。我妈还骂我爸爸哩,骂我爸是流氓!”  “那女人?哎呀,那女人没理,没依你爸?……你爸就,就把1059药给她装进油瓶子了?啊?是这样哇,你爸心也忒不好了吧……!”  “你小声点!叫人听见我爸就倒霉啦……”  ”这地方谁能听见?没事儿!”  可是,这几句话,却让看护豌豆的人唬了一大跳!啊呀,原来投毒的人不是韩彩霞,是仓库保管员呀?这,这不是天大的冤案吗?法院咋断的呀?  他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万里晴空,远处,几声牛叫,一朵白云悠悠地挂在天际。当年枪毙韩彩霞的那条沟,已在平整土地运动中被填平了,如今上面长出了绿汪汪的麦苗儿。深沟里那阴沉沉的空气也一扫而光,阳光明媚。当年韩彩霞流的血,已被深深的埋在地下,化做了一块让人永远心痛的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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